苏安泊

*“你做不到。”第三后续。
*与第二后续同为一系列。
*安纳布，请你出去，我不吃刀。
*微导烈。

再度醒来时的斯特雷尔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，连带头部都有些由内而外的痛楚感。坐起身时一阵发黑的视野和晕眩让他不得不抬起手轻揉额角，随即他才意识到了最为严重的问题。
来自何处？身处何处？姓甚名谁？所为何事？
不知为何下意识询问自己的问题，他却找不到答案，任何事物都无从得知。
糟透了的感觉。
斯特雷尔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是抵触这种无力感的，不过现在他对此无能为力——陷入了死循环。
因为他什么也不知道，更谈不上做什么吧。好在斯特雷尔并没有自己臆想中那般失控，这种似乎在崩溃边缘的冷静总让他感觉自己不像个人类。
人类失忆的话多多少少会歇斯底里才对…
…失忆？
想到这儿斯特雷尔愣了一下，盖过了不安的疑惑向他发出了质问，而迟来的对未知的恐惧也在此刻开始影响他。
“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？”
可惜窗外被树影遮挡的月无法回答他，即便被难得流露出无助的眸子望着也是如此。片刻后斯特雷尔垂下头，被月光映的惨白的地板空无一物，他伸出并抬起的手也没能握住任何东西。
一片虚无。
这给了他让他不安的空虚感，而在这夜里的寂静中，他只能选择不断发出徒劳的询问来打破沉默，试图让自己得到答案。
“…为什么会这样。”

“斯特雷尔醒了。”
伊丽娅通报其他人时，语气并没有任何起伏，和平常并无两样。而温妮莎却从她眼底看到了异常明显的欢欣，以及——
藏的很深却挥之不去的愧疚。
“乖孩子，”温妮莎摸了摸这金发的姑娘，可人弧度照旧扬起，“过去了。”
华莱士倒是很平静，仿佛他早就知道斯特雷尔会醒一般，毫不意外。这会儿他只是看着闻讯赶回来的安纳布，那家伙肩膀上还站着作为传信使的乌鸦，甚至有些喘气——这些足以证明安纳布的心情，甚至不用他再刻意去看。
急切、兴奋。
非常像他当初见到克莱尔时的心情，只不过…
那个心毫无破绽的姑娘，再也不会回来了。
如果她也能因为契约活着…不、不，不能那样。她不会喜欢这样的。
所以你就好好庆幸他还能回来吧。
华莱士眼含深意的望了安纳布一会，最终还是平静道：“安纳布，去吧。”
“他现在可不是什么主管。”末了华莱士又补充了一句，“顶多是只需要人照顾的黑猫罢了。”
道格拉斯却显得有些担心：“温妮莎。完全复苏之后，他还会是那个我们所熟悉的主管吗？…呃，你知道的，这段时间里普莉希拉可没少哭。”
“那将取决于他是否愿意。”
——那将取决于他是否愿意想起来，是否能够再毫无顾忌的相信他们。

所有人都觉得，伊丽娅的那一刀伤到的应该不只是灵魂和肉体，也有他们所碰触不到的、蜃气楼的内心。被封闭的意识和沉睡的灵魂、每个人都嗅到了的鲜血味——皆因影舞之牙的诅咒。
而这意味着背叛的举动，谁也不知道斯特雷尔将如何裁决，也没有人能知道他会如何处理。
眼下作为他的同僚，他们能做的，只有安静的等待——以及守卫——就像曾经斯特雷尔所做过的那样。
哪怕是最接近斯特雷尔的安纳布，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。不过他此刻只想见到他，然后说一句——
“你回来啦，主管。”
安纳布望着斯特雷尔，后者闻声转头，酒红色的眸子里蕴满茫然与不安——还有看陌生人的目光。
而这让安纳布前进的动作顿时一僵，适时闪现过脑海的语句和画面又让安纳布停下了动作。迟疑了一下后安纳布再度开口，语气随之失落了些：“不记得了吗？”
斯特雷尔沉默着，安纳布也很知趣的没有追问。
但答案显而易见。
安纳布知道，自己只不过需要一个确认罢了。
打心里他不愿意承认斯特雷尔失忆的事情，期待着那么一点点奇迹，哪怕明知微乎其微。
“斯特雷尔？”

很久以前安纳布就明白了，对于他们而言，每一次重生，都是生与死的分界线。
记忆的封存，和短暂的为人，这些都已然是每次重生时必定会出现的事物。
只不过在斯特雷尔身上出现这种情况，还是第一次。以往他是作为那个引导其他人想起一切的引领者，而如今他忘记了一切，忘记了他们。
此刻安纳布眼前的斯特雷尔脆弱如斯，有着与人类无二的气息。
除却容颜如故，所余皆为他不曾在他身上见过的事物。
这样的斯特雷尔在沉默了半天后终于开口说话，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，只是给出了让安纳布确信了自己判断的语句。
“你是谁。”
语气相当平静，这点和以前一样，不过安纳布依然听出了不对劲。
恶魔的直觉告诉安纳布眼前的人现在异常脆弱——不管是心理，还是身体——他哪有半点往日的强大和危险——甚至是安纳布不需要多大力就能扼杀在这里的存在。
可他不会伤害他半点，也绝不允许自己如此。
他只是看着他，然后扬起个自认开朗的笑颜。
“我吗？——嘿，我可是你的执事！”
但对此斯特雷尔只是报以了不解的神情。
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一般。
“抱歉，”斯特雷尔看着他，红酒一样的瞳孔里倒映出眼前的安纳布那份有些生硬的笑容，这让他感到越发困惑，“我不是很能理解这个答案。”
“我似乎、不认识你啊。”